从罗曼罗兰《罗伯斯庇尔》中选译圣茹斯特出场的两小段

没有粮也不知道怎么产就随便充数了……博主真的法语是英语老师教的请体谅渣翻TAT

很久前就推荐过罗曼罗兰的剧作《罗伯斯庇尔》,没有英文版,法语电子书可以在西班牙亚马逊买到:

https://www.amazon.es/Robespierre-Th%C3%A9%C3%A2tre-R%C3%A9volution-Romain-Rolland-ebook/dp/B00KWZLE9O

这部剧作是知名法革文学作品中少数把同情放在罗伯斯庇尔一派的。但这仍是罗曼罗兰个人对于法革诸人的理解与诠释,可参见他在后记中解释他笔下的罗伯斯庇尔(对不起这段实在觉得中文翻不准就英文吧):

He struggled to the end, for his pessimism never prevented from acting; and he had a keen sense of relativity of the possibilities of action, which vary from day to day. But he did not have the unwavering firmness, which was communicated to the heroic pessimism of Saint-Just by the absolutism of his reason. Saint-Just was “anchored in the future”, and his pessimism of the present, was, in short, a long-term optimism. But it is not certain that Robespierre was not as pessimistic about the future as it was for the present. He fed on a bitter stoicism, the antidote of which was refuge in the God of Rousseau, the Devine-Providence,who finished isolating him, for he found around himself a few echoes. He was too insulated, even from his most faithful companions, even from Saint-Just and Couthon. …On 9 Thermidor, the three were isolated, each of the other two. But out of loyal solidarity, they accepted the common condemnation that welded them into death and immortality. 




【】中为译者私注

节选自第十场(属于第二幕,热月九日之前的种种。罗伯斯庇尔长期缺席,后来成为热月党人的几位委员与圣茹斯特交涉,企图达成妥协)

BARERE :一位合格公民会对政府会议视若无睹吗?如果Robespierre——就像我相信的——拒做独/裁者,他能在那些控告他的人面前给自己正名吗?

SAINT-JUST:我知道那些控诉的胡言乱语。但是——我不忌讳这么说——我不喜欢Robespierre像过去这个月一样把自己孤立起来。这不健康。他被溃烂心灵的苦涩幻梦占据,渐渐与现实中的人与事剥离。不过,你们要为此负责:正是你们对待他的不公迫使他远离。

BARERE:我理解,也许我们有时对他缺少尊重和道义——但这不正是委员会的必然吗?在这无休止的劳累与狂热的苦力中,没有人会仔细考量每一句出口的话语!让他承认错误吧,我们也能承认我们的!

SAINT-JUST:不仅关乎话语。你们妨碍他编撰的法条的实施。你们正全面破坏他的事业。

【省略若干热月党人的自辩】

COLLOT:给我们信任与忠诚——我们已经把我们的份交给你们。我们的心思洁净不染。

SAINT-JUST:心思无关紧要。为了国家,我们必须搁置矛盾联合行动,直到肃清法兰西土地上的外敌。我愿意接受提议充当你们和Robespierre之间的调停人。我会以尽己所能的公正撰写这份报告。

【省略热月党人满意、逐个客套道别离开的段落】

SAINT-JUST(独自一人,目光跟随他们):他们假话连篇!二十步以外就能嗅到那谎言的恶臭……他们难道以为别人一无所知吗?……Barere已经认不清他自己在说实话还是说谎了。沙砾和泥土……我们在哪儿可以立足呢?而这就是共和国的支柱了!我的生活啊,对一个真正的男人!

【LE BAS入场,与SAINT-JUST一通寒暄】

SAINT-JUST:您瞧,Philippe,最痛苦的战争往往不是那些给别人的,而是我们留给自己的。战斗的时候我得远离人群,直到它结束。

LE BAS:是这样吗?

SAINT-JUST:是的。

【省略谈论LE BAS亲友的片段】

LE BAS:你说你是个被判了刑的人?那又是什么意思?

SAINT-JUST:交给死亡,等待它。

LE BAS:朋友,死亡会笼罩我们所有人。但我希望它还要等待很久。

SAINT-JUST:它在迫近,它在上升。

LE BAS:你的视角太黑暗。

SAINT-JUST:我看得不能更清:我们的和其他人的。

LE BAS:我和你一样清楚——堆积的阴霾正逼近Robespierre,我深知这些阴谋。但他曾多少次战胜那些奸诈小人!国民大会服从他,巴黎人民支持着他。

SAINT-JUST:国民大会只想着背叛。你必须时刻紧盯……谁是人民?今晚,明天,他们要成为谁?我不知道。他们自己亦毫无头绪。这再也不是8月10日的人民了。他们已经成长,并遭误导。Hebert党人用工资与闲暇等低级煽动腐化了他们。需要铁腕来重新上紧松了的弹簧,而Robespierre再也没有这个力量了。他不再是革命第一年里那个引领革命、粉碎内外强敌的人了。革命重复耗竭着它的战士;他仍拥有那不可腐蚀的品质,但他病了,充满苦涩,被自己和怀疑占据的心对外界关上大门,与它自身所引起的事件剥离……为了阻止这一切,恐怕我们得诉诸强权,无论它使真诚的共和主义者们自由骄傲的心灵多么惊惧!相信我,除了我,没有人比他更害怕,就像对被迫卷入战争的共和国的无数威胁:它在军营中发酵,我颤抖地预见军事独/裁将临。但确切地讲,防止它的唯一措施是利用它——抢过指着共和国的臼并将其转向对付敌人。Le Bas,我确定公共安全委员会的独断是时下拯救共和国的唯一手段。而且,必须有一个主权者迅猛挥动它,而不是我们这十二个互相撕咬的委员!我们需要能俯瞰所有对手的力量,它得像闪电一样出击,并且和闪电一样、霹雳过后再无踪迹。只有这样才能扫清共和之路上的来犯之敌……但我们谁也不会那样做。没有人敢于如此……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但他无意于此……Robespierre心怀恐惧,尽管他被控告有此企图!他为自己辩护:他是个立法者,只会依法而行;当不得不逾越时,他会修订新的法条;而等其被写入法典,行动时机已过。他花费无数心血投票表决法令,再无精力投入行动;他收获怨恨,而无利益。他拱手让出场地,自己在无礼的指责和宗教式的幻梦中燃尽;他不得不咀嚼憎恨并且一口吞下。Robespierre必须回到委员会上!我有责任不惜一切带他回来。为了粉碎阴谋,我们需要暂时推倒重来。如果他拒绝,如果他憎恨示范一个虚伪的和解——没有人是傻到完全相信,但人人都知道这是为了国家所必须做的——我理解;但那样他将迷失,他会失去我们,只余一片空虚:他将失去这个国家。

LE BAS:既然你这样想,就亲自掌舵吧!你的手更加年轻有力。

SAINT-JUST:不!被我视为支点的Robespierre会反对我。他在激浪中摇摇欲坠,尽力引流,在温和派与激进派之间架桥筑梁。他想将革命导回合法有序的道上;太早了。完成所有社会任务前,革命不能停止脚步。此刻,停息即是屈从,因为新的秩序必须等旧的完全粉碎了方才稳定。我们不能拘于过往、半途而废!我们必须犁动土壤来清除毒草;否则它们将卷土重来,扼杀新生的麦苗。我们正在淹没共和机构之谷粒,但土壤尚未得以净化。只有强力才能完成一切,而Robespierre不愿这么做,这是他的梦魇。他却被如此控告,多讽刺啊!他是领袖,或者说,我追随他。我们只是他的卫兵;我们没有他那丰富的经验和光辉四射的人格魅力。他是共和国的核心。无论他带我们走向何处,我都会跟从。——但是你,Le Bas,我希望你远离巴黎几个月。

LE BAS:你以为在危险面前我会离开你们吗?

SAINT-JUST:你在这里只会暴露自己,却帮不了我们。

LE BAS:你如此轻视我吗?

SAINT-JUST:我太重视你了,所以无法承受失去你的可能性。省区的军队是你保卫共和国的更好去处!

LE BAS:那得和你一块儿!过去三次,我们一起迎接荣光与危难。

SAINT-JUST:是啊,Le Bas,只有在军队中我最自在——职责清清楚楚,敌人来自身前而非背后。…………但现在我不能回到军中去,我能看到这连串悲剧的结局。我必须留在这儿。

LE BAS:那我也在。

SAINT-JUST:想想你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带他们离开巴黎!你必须这样,你能做到——你不像我一样被针对。你没有敌人。

LE BAS:我得为了你——别侮辱我!我应该和你共患难!

SAINT-JUST:朋友,原谅我,我因你而软弱。我知道你不是。我对这些组成我血肉的尘埃弃如敝履,毫不在意将其抛入死亡之口;但我想从这巨口中扭转你的命运!你,你的思想,你的身躯,你所爱的妇人,由你所出的儿子。这意像已经呈现:我的最健全、最纯洁的一部分将与你共生。

LE BAS:但我——我骄傲的自我与点亮它的精神——依托你而存在。我也不能失去你。

SAINT-JUST:你有妻子的爱。

LE BAS:它填充着我的心,但我的灵魂奢求更多!它企盼你的友谊。

SAINT-JUST: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友情。无论生死,我们的名字会紧紧相连。

LE BAS:我不在乎名字!我在乎你,Saint-Just,和我。我们要活下来。我不相信荣耀,我只信仰这块土地。哪怕只有一天,这块我们为之浴血的、美丽的父辈的土地沐浴在热月的骄阳下……

SAINT-JUST:你是一个年轻的希腊人,厌恶一切阴影。

LE BAS:我是法兰西的好儿郎。我喜欢所有清晰而不灼目的事物:单纯的心灵,良善的人群。

SAINT-JUST:这是我热爱你的原因。但你应该热爱我吗?

LE BAS:这无需理由。我并未作出选择:是友情主导了我。

SAINT-JUST:是啊,友谊是主宰,比之爱情毫不逊色。

LE BAS:有更甚之。【省略一段论述】

SAINT-JUST:早些时候,我对生死淡然处之;既然你来了,我将回到我的生命中,并捍卫你的——来吧,让我们试图拯救那个让我们共同活着的东西:共和国!

【第十场完】



节选自第二十二场(属第三幕,发生在热月9日当晚,众人被捕又被暂时救出后的讨论。库松和小罗伯斯庇尔与罗伯斯庇尔商议要调动军队解围,但罗伯斯庇尔和圣茹斯特为了防止军事独/裁放弃了)

ROBESPIERRE:再也不是5月31日了。

AUGUSTIN:有什么区别?

ROBESPIERRE:全都变了。那个时候,革命最强的有生力量尚能倾力协作——Marat,Danton,Hebert……现在,我敢说,包围我们的只有一片荒漠!

COUTHON:亵渎之语!难道该宽恕Danton与Hebert吗?

ROBESPIERRE:不能。如果再来一次,我会作同样选择。

COUTHON:那你后悔了吗?

ROBESPIERRE:我的悔意从无休止。这样的人免不了在革命中堕落畸变实在是一场灾难!现在,我们又要开始一场新的、与真诚的共和派的战争……与Billaud,Barere,和Carnot……

COUTHON:与所有仇恨你的敌人的战争!

ROBESPIERRE:我恨着的人们。

COUTHON:今晚你要充当先知了!

ROBESPIERRE:我爱共和国甚于自己。我深知每一滴流下的血都不可挽回:那是共和国最优秀的血脉。如果不是认为这些渐入疯狂的人会损害共和,我会忍耐自己的怨气走开。但如果要开始撕杀,只有期望在国民大会那些“诚实之辈”中间找到支持……我在找,我想念那种支持。“诚实之辈”拒绝了我伸出的手,背叛了我。我们能在什么、在谁上面有所建树呢?Saint-Just说得对,独/裁是唯一的解法。但我们不想这样——那相当于否定我们自己。

SAINT-JUST:我懂你,Maximilien,我跟着你。至少,要在未来的时光里保全我们的声名。

COUTHON:那我们只有取胜!你很确定,Maximilien,还有你,Saint-Just,如果你们倒下,就将被钉在后世的耻辱柱上!

ROBESPIERRE:我知道,Couthon,他们会抹黑我。历史被胜者书写。

SAINT-JUST:讨伐之后就是正义!公义终将得胜。几个世纪之后,那一天会到来的。我们的尘埃将被未来终得幸福与自由的人们尊崇。

COUTHON:被毁灭的人没有未来。

SAINT-JUST:我不会失败。他们可以夺走像我们这样不惜一切追求自由的人的生命,但无法从接纳一切的死亡中剥夺他们在几个世纪的天堂中赋予自己的独立精神。

FLEURIOT-LESCOT:Saint-Just在坟墓中是否独立毫无意义。现在的生命有待拯救,我们将捍卫至最后一息!Maximilien,我们誓死为你效忠。你无权放弃战斗,签字吧。

ROBESPIERRE:没有必要。

PAYAN and AUGUSTIN:签字!

LE BAS(回到窗前,望向广场):这些人是谁?——这些从空荡荡的广场中过来的人?Coffinhal!

COFFINHAL(看也不看):一切都好,我们的卫兵随时待命。我会让他们休息一会儿。行动之前,我们只需增加向我宣布的增援。签字,Robespierre!

LE BAS(在窗前):他们向主楼梯过来……(对着同样走向窗边的Saint-Just)看,Saint-Just!你认识他们吗?

SAINT-JUST:与我何干?让我呼吸呼吸夜晚的湿润气息吧!

LE BAS:长久以来我没见过你的眉头与眼睛像此刻一样舒缓,看上去几乎是快乐的了……

SAINT-JUST:我是,朋友!我从生命的深渊里脱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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